宁波:量化指标防腐败?

发布日期: 2012-04-11  作者: 网站 管理员   浏览次数: 619   返回


“廉情指数要吸收公众参与,但对结果的知晓度还是要控制”。

宁波镇海区成立了一个数量超过50人的廉情监测员群体。他们通过社会招募自愿加入,身份不对外公开,定期来开会,每个月都会写信反映情况。

在浙江宁波市镇海区,又有一批干部要坐不住了。

一张名为“廉情指数”的表格,通过一系列指标,将全区62个行政村和局级机关,按分数高低分为A、B、C三个等级。获得C级者,不仅评优评先资格取消,甚至领导干部有可能因此被撤换。

“C级并不意味着必然有腐败行为发生,仅代表该单位发生腐败概率较高。”镇海区纪委常委邹雪峰对南方周末记者说。

用量化的指标,来监控复杂的反腐廉政工作,是宁波市的一个创举。最早于2005年在镇海区的一些行政村试点,2007年,宁波向全市2500个农村全面推开,两年一次发布全市农村“廉情指数”。一年后,“廉情指数”对镇(街道)和局级机关实现了全覆盖。

廉政反腐的情况,到底能否用量化指标来反映?宁波市纪委一官员出言审慎,“国内尚无先例,一切仍在完善和摸索中”。

拉响红色警报

宁波市镇海区官员向南方周末记者介绍,宁波推出“廉情指数”的初衷,并非因为贪腐严重,“仅是作为一个制度创新的试验田”。

南方周末记者看到,在一张“廉情指数”的测评表格上,包括了效能建设、阳光决策、民主管理、群众评议、人大政协监督等指标。同时还有激励性评价的指标——如果有媒体宣传或上级肯定,就可以加分;与之对应,也有一个廉情性评价的指标,如果有违纪违法行为就要扣分,这一项指标有20分的权重,一旦被扣,“基本等于一票否决”。

镇海区纪委一官员告诉南方周末记者,他们在设定各项指标时,“都要在党内文件和法律法规中寻找合法性来源”。具体指标几乎每年都有变化,“要跟着国家惩防体系和上级纪委当年的工作重点来调整”。

例如,行政村廉情指数测评表,就和村情紧密结合,包括了民主选举、宅基地审批、财务公开等指标,“几乎涵盖了一切村务”,都有不同分值,总分仍是100分。

而针对区级机关的“廉情指数”评测,则把工作效率也作为一个指标来考察。在一份区级机关测评表中,效能建设分值占到了5分。

镇海区纪委一位官员回忆,当时对这一制度命名时,有人建议借用国际上认可的“清廉指数”,但最终采用了“廉情”这个中性词汇。

“廉情指数”试行之初,遇上村干部们的意见反弹。方案制订者之一的邹雪峰说,部分村干部认为,干嘛要搞个排名瞎折腾?最终指数等级与村干部奖金强行挂钩,反对声音方才消减。

起步之初,单个指标便可“一票否决”,某村因为将财务数据张贴在村委大楼三楼办公室,“没有在老百姓聚集的地方公开”,年末,该村“村务公开不透明”被评为C级。

一年一评也引发了争议。有干部认为,“年头发现的问题,年中就整改好了,再在年终计入,有失公平。”2009年,年终发布改为季度动态发布,“为了及时发现问题,及时解决”。

依照镇海的规定,凡是进入橙色预警的单位,便会下发一张限期整改的告知书。一旦出现红色,镇海区纪委书记还要找单位一把手进行“廉政谈话”。在党内监督制度中,廉政谈话的层级仅低于训诫谈话。

廉情指数在一定程度上,反映出被测单位的廉政情况。例如,镇海区纪委发现某园区管委会财务开支混乱,给予管委会橙色预警,结果第二年该管委会便有官员落马。

镇海纪委官员认为,这种动态监控,对干部工作的督促起到了作用。“由绿变橙,便会启动预警;而由橙变红,预警力度将加大,相关单位的领导便开始坐不住了。”

出于现实考虑,宁波对各局级党政机关的测评频度并不一样。像城建、公安等掌握财权和执法权的部门,被列为一级预警单位,测评结果每季度汇集;而像团委、妇联、信访局等“清水衙门”,则半年汇集一次。

镇海区各局级机关的“廉情指数”仍停留在内部通报阶段,并没有像行政村一样,向全社会公开。“各部门的工作职能也不一样,统一排名分级不科学”。镇海区纪委的一位官员解释说,“廉情指数要吸收公众参与,但对结果的知晓度还是要控制”。

信息采集最关键

在宁波市纪委常委张启表看来,要让廉情指数客观反映现实,最重要的就是信息采集。

宁波在市级层面,共设有70个廉情预警信息直报点,分布在敏感部门和大型国企等,有专人负责,定期以书面形式上报本单位的信息,包括单位财务开支信息等。

但宁波市下辖一区县纪委官员坦言,效果并不理想。直报点对外公开,负责人多为本单位领导,“有时上报信息难免自我过滤”。

在宁波镇海,为解决这一问题,一个数量超过50人的廉情监测员群体成立了。这群人是通过社会招募自愿加入的,他们的身份不对外公开,定期来开会,每个月都会写信反映情况。

这个群体里,有人大代表、老干部甚至企业老板。“有些部门吃拿卡要的线索,便是这些企业主主动报告的”。这些人没有工资,也没有线索奖励,“有问题就报,不会强行分配任务”。

宁波市纪委一官员解释道,这本质上还是群众监督,并非类似警方线人的角色,“地方纪委不得安排所谓卧底,这是被中央反复强调过的”。

网络信息的甄别亦被看重。在镇海区主办的“镇海问政平台”上,一旦有人反映问题,且指名道姓某位官员时,“因为事实暂未查清,我们会将其屏蔽,作为线索转至内部系统”。

对于机关“效能建设”的指标,则采用技术进行监控。镇海区各政府部门列出上班时间不得浏览的300多家网站清单,“而市级层面,这一数字达到了400家”。如果公务员在上班时间,登录淘宝之类的网站,电脑会自动弹出警示信息,继续登录,就被系统自行记录。

这一做法合法吗?原镇海区纪委效能监察室主任张彦波告诉南方周末记者,他们专门找专家咨询了相关法律问题,在办公电脑上查找个人历史记录并不违法。

与镇海区隔海相望的北仑区春晓街道,更是罕见地引入第三方进入纪委廉情调查。

据承担此次调研的宁波远东零点咨询公司经理裘军辉介绍,春晓街道主动找到他们,“要求对街道所有行政村进行廉情满意度调查,该结果也将最终纳入廉情指数的测评”。

“廉政问题略显敏感,一般村民畏难情绪在所难免。”据远东零点咨询公司一位调研人员介绍,被拒绝的频次远高于其他调研。

令裘军辉遗憾的是,在第一年“尝鲜”后,这个街道并没有让他们继续跟踪下去。时至今日,这份调研结果并未向社会公开。

“廉情指数”下一步

与镇海区实行全覆盖不同,在市级层面,将市级机关纳入廉情指数仍未成形。“制度初衷还是配合农村惩防体系,在更高层级上推广,尚有难度。”前述市纪委官员说。

宁波市药监局一位官员坦言,在市级机关层面推行“廉情指数”是否科学,在官员内部仍有争论。“如果制度已然完备,因为个人原因出事,对整个系统亮红灯,显然不公平”。

例如,过去几年里,宁波药监系统发生三起案件,“但都是个人原因,如离任后接受他人请托等”。但沿用现行制度,出现被司法机关追究刑事责任情况的,将一票否决。

在前述市纪委官员看来,“廉情指数”的生命力,在于信息是否完整真实和评估体系是否科学。他回忆,上级纪委曾有关注,但担忧信息如何采集、甄别,以及最后评估体系中对一些数据如何加权。

据南方周末记者了解,宁波市纪委曾拟定几套方案,均难言满意,在市级机关全面推开的动议无奈搁浅。

作为替代性方案,廉情预警通知书被更多用于市级机关。2008年年中,连续数位拆迁办主任落马,市纪委专门就此下发通知书,将拆迁过程中可能出现的问题,以及整改意见逐条列出。此举甚至引来中纪委相关领导批示。

宁波市政府一位官员告诉南方周末记者,廉情指数所强调的预警功能,已在多个部门推开,“只是我们没有对各部门进行评比而已”。

在镇海区纪委常委邹雪峰的构想里,未来的“廉情指数”将用四个字母表示,除首字母表示等级外,将分别对预防、效能、查处三个方面逐一以字母表示。

可以想见,也许会出现诸如“AAAA”这样的廉情指数,“我们要向国际上的信用评级体系看齐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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